在住进那套房子之前,痞子只见过童瑶一次,是和烧鸡在房屋中介那里。
痞子是个大学里的男孩子(至少在那个时候他应该叫做男孩子),喜欢打篮球,喜欢逛音像店,喜欢搜罗CD,样子蛮痞,打球时又总是臭着脾气不说话,还喜欢坐在学校门口的栏杆发呆,他的朋友总会逗他:“痞子,又在等美女呢?”时间长了,痞子差不多成了他的名字。其实,内心里,痞子还是很孩子气的,走路时会踢小石子,还和路边的小孩子一起玩过跳房子……
烧鸡时痞子从高中就在同一个班同一间宿舍的死党,大学又在同一所学校,可惜不同系。熬过了2个学期,两个人终于决定,在天气变得酷热之前,在校外租一套房子。
烧鸡的目的是为了可以通宵的跑出去玩游戏,而不必担心宿舍查铺时人不在。而痞子,是为了可以有一个自己的空间,还有,可以安静的想一想经贸外语系那个叫阿洁的女孩子。
有天下午,烧鸡打电话给痞子,说找到了房子,然他一起去看,到了房介那里,却发现还有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烧鸡告诉痞子是他的同班同学,叫童瑶,刚从南京转学来的,想要和他们一起租房子住。初次见面,他们互相客套了一下。出门时,痞子小声的问烧鸡:“这就是你说的你们班转学来的那个美女?行啊,怎么搞定的?”烧鸡一脸正色,:“别!我可没动她!是她自己要来的。说不定你们才有故事呢!你别八婆阿。别我家那位知道,非掐死我不可!”然后,烧鸡又满脸色相的问:“诶,你觉得童瑶怎么样?”痞子挠挠头,:“还行,没仔细看呢,回头仔细瞅瞅!”烧鸡笑着打来一拳:“我拷!色狼!”
三天后,他们搬了进去。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六楼。烧鸡和女友住在靠门的一间,痞子住在最里面的,中间的那间是童瑶的。
童瑶很开朗,毕竟是大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子。她的思维永远是跳跃着的,所以,连身体也是跳跃着的,痞子常这么想。因为,童瑶每天都会在房间里,在客厅里噼哩啪啦的跳健身操来雕塑她那其实已经相当棒的身材。痞子常担心住楼下的那位会某一天呲牙咧嘴的提把菜刀冲上来拼命。 :)
痞子的房间四周都是高高的挂衣柜,中间围着一张大大的床,痞子很喜欢这个环境。他喜欢这种被围绕的小小的空间,自己觉得很自由也很安全。他把阿洁的名字写在了墙上,一遍遍的写,他没有她的照片,以为,阿洁不给。痞子是在两年前的一次民法选修课上第一次看到了阿洁,莫名其妙的就喜欢上了她。从那天起,经常翘课的痞子就从没有拉下任何一节民法课,甚至还蹭到外语系去上十几个班的大课。痞子写了表白的信给阿洁,还送了花,,每天一枝。可阿洁说:“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痞子不甘心,圣诞节那天,他捧了满满一束玫瑰等在女生楼下,好久,阿洁终于下来,痞子递过花去,好久,阿洁才接了去。但是,她还是没有答应……痞子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从此,他只是远远的观望阿洁的样子,要么,就坐在栏杆上发呆,谁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痞子时常用耳机塞住耳朵,把音量调到最大,然后漫无目的的逛街,到打口碟店淘碟,到耐克鞋店去看那些运球随心所欲的街球高手的广告,到广场的天桥上听那个长头发的流浪歌手轻轻的唱歌……每次看到那个歌手,痞子总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他坐在一个大大的音箱上,带着耳麦,抱着一把吉他,低着头,一首又一首的唱着忧伤的老歌,他从不在意停留的或者路过的人们是否往他面前摊开的蓝布上投下几枚硬币,他只是不停的唱着……痞子常站在他的对面,背靠着护栏,同样一动不动的听着……有时痞子想如果从远处看,这一定是一幅相当有感觉的画面:天桥上,人来人往,匆匆而过,有两个人面对面的静静的相对着,一个在唱,一个在听……次数多了,那歌手也记得了痞子,每次看到痞子来,他都会对痞子笑笑,痞子也会回一个同样的笑容,然后,到对面的老位置静静的听。他们从没有说过话,连“你好”“再见”都没……如今,那个广场的天桥进行了翻修,不见了那个流浪的歌手,痞子也很少再上去了……
下午打完了球,痞子带着一身的臭汗回到了房子,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就一头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无聊的把节目换来换去,每个播音员说出:“谢谢您的手看”时,痞子都会回答一句:“不客气!”然后,换频道。不知不觉的,已经十一点多了,烧鸡还没有回来,估计又是趁着女友不在去网吧通宵游戏了。“游戏很好玩吗?”痞子好像对这些“电子鸦片”有天生的免疫力。胡思乱想时,楼道里响起了清脆的“阿咳”的咳声,痞子忍不住笑了,这是童瑶回来时独有的标志。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童瑶又怕黑,每次回来都大声的咳嗽来“点灯”。“痞子,回来这么早?”“啊,刚十二点。”痞子答非所问的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提满大包小包的童瑶。天哪!女孩子都这么能买东西?痞子继续看电视,对一蹦一跳的童瑶说:“锁上门吧,烧鸡不回来了。”“噢。”痞子起身去洗澡间打开了热水器,女孩子不仅麻烦--每天都要洗澡,而且还笨--到现在也没有学会用这个热水器。痞子回到客厅,午夜的电视节目其实更好看一些,有很多以前的经典的老电影看。童瑶洗完了澡,对着客厅的大镜子开始了每天例行的皮肤护理保养。痞子看过去一眼,却有点收不回来。童瑶穿了件淡蓝色的短睡裙,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肩上,客厅桔黄色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睡裙,映出童瑶迷人的曲线。痞子喜欢女孩子纤细的腰和修长的腿,这些都是童瑶的优势……看着童瑶的背影,痞子有些呆了,猛然间看到,镜子里的童瑶的眼睛也在静静的看着她。痞子怕控制不住自己,手忙脚乱的从沙发上爬起来,说:“我去睡了。”一溜烟的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灯熄了,痞子心里却不平静。彼此都很熟,童瑶在痞子面前一向挺随意。痞子暗暗的骂自己,蒙上头,睡去。
早上,是痞子最喜欢的,因为,可以睡懒觉。痞子喜欢早上阳光照进来,而自己闭着眼睛、抱着被子,嗅着太阳的味道,想着喜欢的女孩子的样子……他更希望睁开眼睛时,可以看到心爱的女孩子靠在他的怀里,甜甜的睡着,头发散开,睫毛上映着金色的阳光,像一只懒懒的小猫……痞子知道这是一种奢望,所以,他习惯把这些深藏。
痞子洗脸时总会在浴室的镜子前愣一下,他总是用电动的剃须刀,因为,他在等着一个会送给他手动剃须刀的女孩子,这愿望痞子也没有告诉过别人……痞子总是用手摸摸剌手胡碴,想半天,然后,剃干净,走开,头也不回……
又是讨厌的会计课,资产,负债,支出,收入,投资……看到这些字眼,痞子都会觉得脑袋变大,接着就爬在课桌上,或者睡觉,会着胡思乱想。自所以还会来上课,是因为这间大教室里,后两节是外语系的课。也就是说,阿洁也会来这里上课。痞子好像很喜欢这种等待的感觉……阿洁走进了教室,可她去了另一个方向,坐了下来,与旁边的一个男孩子开始聊天。痞子只是看着,没有什么话可说,有时他也习惯用平静的表情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感受,就像现在。……下课了,阿洁晃着短发走了出去,痞子等人都走光了,合上书,摘下耳机,叹了一句:“又是一天阿!-------”
今天天气真得不错,蓝蓝的天空总是荡漾着一种说不出的香味,下午没有课,烧鸡回老家去了,痞子还不想回来,呆呆的坐在栏杆上,抽支烟,像个幽灵一样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他不明白很多事情,这让他总会把期望给的太高,一旦不能实现,摔的也会很痛……天黑了,肚子也有些饿了。痞子不喜欢在学校的食堂里吃饭,不知道为什么。算了,会房间吧。
房间里还是一片漆黑,痞子只打开了一盏小小的灯,听着齐秦的歌曲,在电脑上胡乱的打字,有歌词,有自己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痞子有点盼望童瑶快点回来,他为自己有这个想法找借口:“这样至少我可以有个人说说话。”……童瑶回来了,跳完舞,童瑶还是穿着那件淡蓝色的睡裙,安静的坐在痞子旁边看痞子玩一些弱智的心理小测试。忽然对痞子说:“帮我做个测试吧?”
“嗯,好,做哪个?”
“就作那个《你和恋人的融洽度》吧。”
“嗯,好。”痞子知道童瑶在南京有个男友,只是从来没有见过。每道题痞子读给童瑶,然后她回答。忽然有一道:你和恋人作爱时,谁先达到高潮?痞子没有注意到,随后读了出来,读完后有点心跳,童瑶却笑了,“这个?我也不清楚。随便选吧。”“哦。”继续作题,痞子的脑子却有点乱了,他感觉得到童瑶靠在他肩膀上的温暖。其实,他很喜欢童瑶穿这件淡蓝色的睡裙,好乖的样子……痞子知道自己有些走神了,连忙站起身,说:“你继续玩,我困了,先睡了,晚安。”痞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痞子喜欢打篮球,他喜欢那种宣泄感,他喜欢汗水灼痛眼睛的酣畅,甚至喜欢受伤时的痛感……他觉得男人就应该在一种近乎搏斗的运动对抗中来获得一种成熟感。呵呵,所以痞子从不参加舞会,他的舞蹈课也从来没有及格过。痞子总是打球到天黑,实在累了,就坐在球架下点支烟,安静的看那只篮球孤零零的静止到空旷的球场上的灯光里,有时候,他会分不清是篮球还是自己……
中午上课时,童瑶发来信息“你中午想吃什么?”痞子很奇怪,问她:“你要做给我吃吗?随便吧。”口里着说,痞子下课了却迫不及待的赶了回去。一进门,痞子却忍不住笑了,童瑶一身睡衣,还穿着拖鞋,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却只见一盘凉拌黄瓜:( 痞子只好自己上,手把手的教了一盘醋溜土豆丝……下午两点,终于可以坐下吃这顿“午饭”。一张方桌,痞子坐在童瑶的对面,开心的吃着,两边是痞子的朋友,看来吃的有点受罪。痞子很高兴,第一次会有女孩子作东西给他吃。痞子感到桌下有人在轻轻的踢自己,低头看,是对面的童瑶,用小脚丫在轻轻的踩自己的脚。痞子微微抬头看童瑶,童瑶却笑了,透着一点点狡猾,还有一丝妩媚……痞子忙低下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不动声色还是把脚挪开……
痞子想过和童瑶的关系,他也分不清自己对童瑶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应该是比较喜欢,但也只是比较喜欢。像童瑶这样的女孩子男人若不喜欢只能证明他有问题。童瑶总有可爱中又透着成熟的魅力。像一个苹果,一半青,一半红……真正懂得时尚,懂得生活的女人……
6月16日,天气好热,痞子很怕热,因为他皮肤过敏,很容易出汗。今年还好,朋友从武汉寄给了他“桑菊茶”。痞子很高兴朋友惦记着他。晚上下了课回来,冲上一杯桑菊,坐在自己的小窝里,听游鸿明的歌。烧鸡晚上又去通宵了,佩服!!童瑶回来了,蹦蹦跳跳完就没有了动静。将近十二点了,痞子准备睡了,发现童瑶的房间的灯还亮着,痞子喊:“童瑶,我先睡了,你睡的时候,把客厅的门锁上。”没有回音,痞子走到门口,童瑶已经睡着了,连被子都没有盖。痞子轻轻的帮他盖好被子,关掉灯,回来自己房间,躺下睡觉。刚觉得迷迷糊糊的睡着,感觉有人在推他,痞子睁开眼,童瑶拿着毛巾站在他床边,:“痞子,帮我开热水器吧。”痞子很不乐意去,翻了个身,嘟哝着:“明天吧,蛮困的。”童瑶抓着痞子的一只胳膊使劲的晃着,:“不行不行!”痞子忽然想吓吓她,突然转过身说:“看,门口有个人,他转过来了,啊,脸上什么也没有!!”童瑶叫了一声,捂着脸扑到了痞子的身上,痞子忽然间感觉到了一种温柔,一种怜爱。他有点为自己的刚才的做法后悔,不该吓着童瑶。他轻轻的拍着童瑶的头,:“不用害怕,我骗你的。不信你看。”童瑶摇着头,就是不敢把手放下。痞子好冲动的说:“那你就在这里睡吧。”灯熄了,痞子躺在童瑶的身边,童瑶紧紧的靠着痞子,身体有些抖,好像还在害怕。痞子想要抱抱她,拍拍她的头说:“没关系的。”却还是没有伸出手去。犹豫着,童瑶侧过身来,依偎在了痞子的肩上,痞子感觉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紧紧的抱住了童瑶,激烈的吻着童瑶的发际,脖颈……童瑶轻轻的抚着痞子左耳的耳钉,温柔的迎合着痞子的吻……痞子的脑子完全迷失,揭开童瑶的睡衣,用脸颊轻轻的摩擦,感觉着童瑶胸部的柔软、温馨……痞子伸手到童瑶背后,想要解开那根带子,童瑶忽然按住了他的手,:“一定要这样吗?”痞子猛地清醒了很多,他停止了动作,重新安静的躺在了童瑶的身背后,童瑶拉过痞子的胳膊,放在自己的头下,好温柔……痞子轻轻的环着童瑶的腰,靠近童瑶的脖颈,嗅着童瑶发间和身上的味道……童瑶拉着痞子的手,轻轻的吻着他的手指。还会突然的转过身来,快速的眨眼,用长长的睫毛调皮的挠着痞子的脸,;露出坏坏的笑……痞子感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忽然之间感觉自己拥有了很多,却又很清楚这些不属于自己……天气很热,痞子却不舍得松开,童瑶也是,她努力的使自己贴近痞子的身体,拉紧痞子的手可以更紧的抱着自己……梦呓般地说着:“痞子,你喜欢我吗?”
“喜欢。”
“从什么时候?”
“你给我做饭那天。”
“痞子,你知道吗?你有时候像个孩子,我忍不住的想要去关爱你的……”“痞子,你等那个女孩子两年,我好感动……”“痞子,我不喜欢这里,可我不想走……”“痞子……”
痞子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希望这夜可以更长一些,更长一些……
随后的日子里,痞子和童瑶还像从前一样的相处着。有时,痞子会拉着童瑶的手,童瑶也会抱着痞子的胳膊去散步;有时,痞子会在童瑶的房间里放上一瓶防蚊虫叮咬得药,童瑶也会在痞子打球回来很累的时候帮他轻轻的按摩……痞子很喜欢童瑶坐在自己的腿上,将头依偎在自己的肩上的感觉……在那些日子里,痞子也平静的接受了阿洁其实已有男友,且已经同居了很久的事实。他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大醉了一场,并终于清楚了自己对阿洁其实是一种惯性的爱,当速度消失后,爱也就没有了……痞子拔掉了左耳那颗小小的耳钉,放在了第一次见到阿洁的那间大教室的课桌上……
童瑶毕业离开这里会南京的头一天晚上,他在童瑶隔壁的房间坐了好久、好久…………
日子还是像以前一样平静,痞子已经改不掉坐在门口栏杆上胡思乱想的习惯,有时候他也会重新想起很多,他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在追求些什么,仅仅是一种感觉,还是实实在在的拥有?回忆没有什么过错,痞子也更清楚了自己。
痞子也知道了有一些事情真的会没有理由的开始,最后也没有理由的结束……曾经有人告诉痞子应该怎么做,不应该怎么做。当时痞子认为那些人在卖弄自己的阅历。而如今,痞子在想:如果当时听从了他们的劝告,该多好!!!!
痞子也了解了自己不需要去努力什么,因为也许努力了也得不到,因为也许不努力了却可以得到!
痞子看电影很挑剔,有的一边而过,有的却一遍遍的温习……痞子喜欢在电影里寻找一些自己向往的东西,比如生活,比如温柔……痞子时常看到人们在看电影时哭了,他知道是因为银幕上的一些东西出动了他们心里最藏处的,让他们想起了一些……痞子也想流泪,可流来流去,却是为了流泪而流泪。因为他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去回味,去感伤的……
今天的痞子终于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过于简单。当然看到一些孩子还在相信星座爱情,还在迷恋千纸鹤,还在网络上毫不吝啬的说着爱你爱我的话时,痞子真的很想告诉他们好多……但最终他没有去做,有些事情时必须要经历了才可以知道的,别人的教训永远教不会他们什么。何必呢???
痞子不想再幼稚,他希望自己可以变得成熟,更成熟………
蓝色
2004.2.14